向来温文尔雅的苏州河,蜿蜒而至武宁路、长寿路一带,连续形成了状如“佛手”的几个河湾。而这只“佛手”的大拇指,就是苏州河第二湾“潘家湾”。潘家湾之名始于19世纪初,当时河岸北面附近村落里主要集聚了潘、张、陈、谭四姓的村民,其中潘姓最多,又因为恰好处于河湾处,所以当地人将此称为潘家湾。潘家湾范围,以今日地名划分,就是苏州河昌化路桥以东带。闻名天下的荣氏家族在这里崛起。

一、中国近代工业发源地——潘家湾

20世纪初,西方列强通过不平等的条约,进一步加速了对中国的掠夺。与此同时,世界近代工业的发展和我国民族工业的崛起,需要寻找更合适的发展环境。上海的苏州河畔,以其舟楫之便,劳力充沛,地理位置优越,成为国外垄断资本和中国民族资本竞相寻觅发展的地方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湾北的潘家湾路、湾南的莫干山路和澳门路一带,以其独特的地理环境,成为我国近代工业的发源地。当时民族资本的“纺织王国”、“面粉王国”,中国近代第一个机器纺织企业上海机器织布局,都诞生于此。让我们看看粗略数据:

1900年,上海第一家机器面粉厂阜丰机器面粉厂,由孙多森、孙多鑫兄弟创办于今莫干山路120号。

1900年,公共租界工部局铺设本地区自来水管和地下水管。

1905年,英国煤气公司开通本地区煤气管道。

1907年,中、日商人合办九成纱厂(后被荣氏买下改名申新二厂,位于今宜昌路96号)。

1908年,公共租界工部局接通本地区电力。

1911年,日本内外棉三厂设立于今宜昌路320号。

1912--1923年,日本内外棉在澳门路附近陆续开设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十二、十五厂。

1913年,荣氏开办福新面粉厂。

1917-1920年,华商开设溥益纺织厂、统益纱厂、溥益纺织二厂……

短短20余年,这里开设了20多家面粉、纺织厂。这片小小的土地上忽然烟囱成林,机声轰鸣,成为当时全中国最密集、最重要的纺织、面粉中心。

二、荣氏家族的崛起

1.面粉商机

民国时期我国最大的企业集团荣氏集团,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扎根,在这片土地上做大,在这片土地上腾飞的。

荣家的创业人是荣宗敬(1873-1938)、荣德生(1875-1952)兄弟。他们的父亲长年任广东的海关税务员,一生勤俭节约,积累了一笔不菲的资金。荣氏兄弟都是钱庄学徒出生,父亲退休后就拿着父亲的积蓄,于1896年在上海南市开了家名为“广生”的钱庄,前几年的生意都很一般。1899年荣德生应邀上任广东税局总账,上海的钱庄交给荣宗敬一人打理。来到广东后不久,荣德生便发现,各种货物营运都要征税,但有一样却是例外,就是进口面粉。他立即着手调查,原来,清朝与外国签订通商条约时规定,外侨要吃进口面粉,中国海关不得收税。实际情况是,进口的面粉量之大,远超在华外国人的饮食需要,洋行正是利用免税条款在华大肆倾销面粉,赢得超额利润。荣德生精于财务,面粉行业的利润远比兄弟俩辛苦经营的钱庄大得多,而且来得快。于是兄弟俩杈衡后得出结论:第一,面粉免税,利润高;第二,“民以食为天”,面粉销售有市场,而且市场大得无法估量;第三,面粉加工并不太难,而且上海就有面粉厂,可以照葫芦画瓢;第四,干新式实业比钱庄扎实,发展前途更大。兄弟俩都是坚毅果敢的人,他们一旦瞄准,便立即行动。

考虑到对环境的熟悉和就近取材,他们把工厂办在家乡无锡。办厂需要30000元,而他们当时的财力仅有3000元,于是,决定招募股份,与人合办,由荣德生主持筹建工作。

2.初露锋芒面粉商机

在当时的中国,办企业绝非易事,有些阻力根本预想不到。土地备好了,石磨面粉机器也从法国预订了,却没想到第一关就卡壳了。无锡的权势集团因为荣氏没有向他们烧香送礼,便从中作梗。他们利用乡民的封建迷信意识煽风点火说荣家工厂竖起的烟囱“有碍风水”,纠集乡民闹事,阻止建厂,他们上县衙门递状纸,知县勒令停工。荣家先是据理力争说烟囱对风水没影响,并把官司打到县衙门,但土豪劣绅们不予理睬,乡民也群起围攻,知县依然不许开工,致使土建工程停顿数月。而这时订购的机器即将运到,厂房再不建起来,机器往哪里安放?此事惊动常州知府,知县亲自前来勘查,乡绅死不让步,知府也不敢公断。荣德生急得只好托人向两江总督求情,一面请人四处活动。总督刘坤一是一位洋务派,提倡实业,荣家总算得到鼎力相助,总督批示:

知县办理无方,先行摘去顶戴,以观后效。具呈阻挠各人,查取职名,听候参详。

逆历史潮流而行动的人,终将被历史的车轮所碾碎,在荣家前进的道路上倒下了第一位官员——常州府知县。

总督一道命令,乡绅们吓得屁滚尿流,没人再敢阻止荣家的工程,厂房很快建好了。1902年3月17日,荣氏首家工厂“保兴面粉厂”成立,日产面粉300包。1903年,原大股东退出,荣氏兄弟增股为24000元,占50000元总股本近一半,成为最大股东,厂名改为“茂新”,并决定购进产能更高的钢磨,日产面粉500包,加上石磨出产的300包,日产达800包。同时,高薪延聘销售能手,迅速打开北方市场。1905年茂新每日纯利达白银500多两。这一年,荣氏兄弟共赚白银66000两之多。

1907年,荣氏兄弟与人合股开办“振兴纱厂”,厂址紧邻茂新面粉厂。虽然大股东不是荣氏兄弟,但作为发起人,标志着他们迈出非常重要的一步——进军纺织业。

3.创立名牌

1908年始,厄运连连光顾荣氏家族。先是当年荣宗敬跟随他人投机橡胶股票血本无归;1909年他从国外购进一船面粉,轮船在印度洋触礁沉没,亏损5万多元,茂新的股票从100两面值跌倒十几两,他主持的广生钱庄信誉大跌,债主天天上门逼债。为了重振家业,荣氏兄弟调整策略,于1909年底,关闭了广生钱庄。一心一意办实业。他们以实业家的魄力和眼光在十几两的股价上买进茂新股票,并向洋行贷款12万两,翻建厂房,去美国购置最先进的钢磨,殚精竭虑,只用了1年时间,茂新面粉年产能力突破89万包,比建厂初期提高十倍,跻身全国大厂行列。

创立品牌光有数量是不够的。茂新追求面粉质量上乘,粉色优良,而且每包粉准斤足分,从不短斤缺两,售价虽超过老名牌阜丰的“老车”,但仍然广受欢迎。好内容还需靓丽的形式来衬托,茂新参照外国的面粉袋改变包装,从式样到颜色都有别于国内厂家;再次,茂新设计的商标取名“兵船”,图案是一艘军舰行驶于海上,中英文并列,很有特色。就这样,“兵船”启航远征,在未来几十年中它是中国面粉的最佳品牌,不仅征服了中国,还远销世界多个国家。

4.称雄上海

荣氏最早的面粉厂和纺织厂都开在故乡无锡,1913年,雄心万丈的荣氏兄弟开始进军大上海,集资四万,荣氏二万占一半,选址今莫干山路260号,开办上海“福新面粉厂”,并沿用“茂新”的“兵船”牌子。由于品牌优势,开厂数月就赚了四万多。荣氏兄弟趁热打铁,提出:“我们应四年不取红利,把利润用来扩充企业,要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,越滚越多才好!”股东们被说服了。

当年夏天,福新租用了不远处的中兴面粉厂;冬天又集资十万,在中兴边上置地开办有着六层厂房的福新二厂,日产面粉5500包。1914年,又斥资15万,在福新一厂旁购地开办福新三厂,厂房也是六层楼。短短两年,来源于福新一厂的资金,扩张成四家面粉厂,荣氏面粉集团一跃成为全国老大!

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,欧洲列强忙于交战,各国粮食生产大幅度下滑,中国因面粉价廉物美,成为列强的主要采购国,上海更是他们抢购面粉的核心地。“兵船”牌在当时是外商抢购的首要目标。于是,福新、茂新的机器日夜轰鸣。到1919年,荣氏已经拥有福新六家、茂新三家,共九家面粉厂,日产面粉42000袋。据《中国近代面粉工业史》对1921年上海各厂产量的统计,上海民族面粉企业日产量93500包,福新系统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共八家厂产量51000包(此外荣氏无锡的茂新已有四个厂,日产21000包),占到上海面粉业的大半壁江山,而原来的面粉大王,最早开办机器面粉厂的孙氏阜丰厂日产只有6000包,不及福新的八分之一。福新成为不折不扣的“超级大王”。

从古至今,吃和穿是国民的最大开销,随着近代工业的出现,货物也要包装,市场对布匹的需求激增。荣氏家族一方面大力整顿无锡的振兴纱厂,另一方面又把眼睛瞄准上海。1915年,荣氏兄弟在上海周家桥开办申新纱厂。不久,以40万元购得一个纱厂,更名为“申新二厂”。不久,申新的“人钟牌”棉纱因其质量优良被定为标准纱。1921年又在无锡建成申新三厂,拥有纱锭五万,规模居无锡第一。此后不久,又在汉口建立了申新四厂。

由于开办的工厂太多,为了便于集中管理,1921年荣氏兄弟在上海成立“茂福申总公司”,统一管理所属企业,荣宗敬任总经理,总公司不设董事会,股东大会也无实权,一切权责集中于总经理,各厂的经理、厂长对生产负全责,总公司则掌握各厂的原料采购、产品销售和资金调动,这是荣氏企业独有的管理特色。

三、潘家湾的拓荒者——孙氏兄弟

潘家湾,虽是弹丸之地,却在中国历史上作出如此辉煌的业绩。谈起潘家湾的今昔,我们不能不介绍潘家湾的拓荒者孙氏兄弟。孙家也是近代中国赫赫有名的大财团。

1.商海拓荒

潘家湾在进入20世纪时,还是一片无人知晓的平常土地。第一个相中潘家湾并在这里打拼出火红事业的,是孙多森(1867-1919)、孙多鑫(1865-1906)兄弟。可以说,正是他们的到来和辉煌,才吸引了无数后来人,才孕育出中国现代工业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——潘家湾。

孙家祖上并非等闲之辈。孙多森、孙多鑫是晚清重臣子弟。孙氏为安徽寿州人氏,其家族占有寿州一半土地,被称为“孙半城”。孙氏家族中经由科举步入仕宦者不乏其人。官职最大的是孙家鼐(1827-1909),咸丰九年状元士,历任翰林院侍讲、武英殿大学士,官至侍郎、尚书。他这一辈兄弟五人出了一个状元,三个进士,一个举人,寿州有对联称孙家:“一门三进士,五子四登科”。当孙氏进军潘家湾创办“阜丰面粉厂”时,任总董的便是孙家鼐的亲侄孙、曾任临江知府的孙家鼎;任总经理的孙多森,身为候补道、劝业道;协理是孙多鑫,为光绪年间的举人,江苏补用道、直隶候补道。孙多森、孙多鑫的外祖父则是大名鼎鼎的李鸿章之兄、两广总督李瀚章。孙氏家族通过几代人的官场聚敛,积累了巨额财富。1893年,孙多森经营食盐又赚了一大笔钱。其后,世道巨变,甲午中日战争后又是八国联军侵入。孙多森眼见洋粉充斥,面粉利润甚厚,又值其兄孙多鑫从外祖父李瀚章幕下退出,回到家乡,兄弟俩便商量创办面粉厂。

1897年,孙氏兄弟开始调查各地面粉厂,那时上海的英商“增裕机器面粉厂”试机出粉,他们便给增裕小麦三百石入磨试验,以了解粉质、计算利润。结果出粉八成,粉质优良,一算成本,竟净赢320元。于是决定开办一个类似增裕的机器面粉厂。1898年孙多鑫赴法国、美国考察后,认为美国机器上佳,便以22000元定了一套美国机器,并以美国的机房图样仿造。1900年6月,阜丰面粉厂正式投产,所选厂址就在今天潘家湾的莫干山路120号。

当时,清政府正在奖励实业,孙家鼐辞去大学士兼工部尚书官职,积极支持办厂,并以其长子名义投资二万元,该厂的注册,由孙家鼐直接上书慈禧,得到慈禧的核准。阜丰面粉厂立案注册顺利,还被批准“概免厘税,通行全国”。

阜丰面粉厂开办第一年,因缺乏经验,产品滞销,亏损七万多两,但第二年就采取回佣、期票等手段与洋粉竞争,终于打开销路,扭亏为盈,获利十余万两从此连续赢利,随之添置机器,扩大生产。

2.远东第一

阜丰面粉厂开办初期日产面粉2500包,经过多次扩建,达到26000包,其利润之优厚,在同行中首屈一指。该厂除第一年亏损,1901至1903年,每年盈余十余万两,三年的收益就超过了投资。

其后直到1921年,年赢利水平低则百分之二十多,高则百分之六十多。根据资料,从1920年到1940年的20年中,该厂赢利579万元,再加上股息红利313万,公积金128万,合计为1020万元。而且这是根据股东大会的“明账”计算,实际上资本家都有“暗账”,业外人是不得而知的。据估算,其不动产溢价有250万,各料盘存和面粉存货约400万,历年拨付新厂投资约200万,拨付中孚银行(孙家为大股东)约600万,股息红利250万,这“暗账”几乎达2000万。

利润如此丰厚,除孙氏经营有方,也有压低工资、盘剥工人的因素。孙氏所招工人,90%为老家安徽人。这些工人原为孙氏佃户,便于控制,又可压低工资。

当时农民到寿州做帮工,每月收入约1吊钱,而在阜丰做工,月薪7元5角,即使扣除伙食费3元,还有4元5角,比在寿州帮工多得多了。所以他们很愿意来阜丰。但是,他们的工资比上海同行低15%。比如1913年多数厂的工资为8~10元,阜丰为7.5元:1939年荣氏的福新厂工人最低工资为16元,阜丰为12元。

几次扩建后,到1932年,阜丰日产面粉达26000包:1937年“全自动麦仓”落成,阜丰面粉厂工人近500人,其规模远远超过当时民族资本中号称“最大”的面粉厂——荣氏的福新八厂,而且被誉为“远东第一”。

3.稳健经营

阜丰开办不久,就面临洋粉输入日益增加、内资机器面粉厂不断开办相互竞争的压力。孙氏兄弟很注意提高产品质量,创立阜丰的优质品牌。他们研究不同小麦的物理化学成分,进行合理配方。每批小麦进来,都要进行化学定性,分类储存,这在当时是少有的。为防止差错,下麦工人穿不同颜色的衣服作为标记,按搭配顺序进行下料。1937年自动化圆筒麦仓落成后,即由机械控制配料。一系列先进的工艺和严格的管理,使得该厂“自行车”牌面粉受到客户赞誉,被誉为“老车牌”。用“老车牌”面粉做油条,比其他面粉可以多出两根,用户的欢迎程度可想而知。

国外进口的小麦质量稳定,而且比国内要好,虽然价格贵些,阜丰坚持用洋麦。据不完全统计,从1922年到1936年,阜丰从美国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亚进口麦子1283550吨(其中1924、1926、1929年无记载),占其用麦量的60%,这样就从源头上保证了阜丰面粉质量的领先,“老车牌”成为老名牌。

阜丰的信条是稳健经营:“厚储公积以固基础,不投机以图幸获,不添厂以虚声,庶可维持现状,静待时机以期逐渐发展。”薄利多销、稳健发展是阜丰一贯的作风。1930年麦子紧张,荣宗敬的福新面粉公司购进大量本麦和洋麦,囤积居奇,岂料次年麦价下跌,仅1931年福新各厂就亏蚀178万元,而当年阜丰的盈利却有增无减。可见阜丰的稳健之功。

4.从阜丰到“阜、孚、通”财团

孙氏兄弟与荣氏兄弟一样,雄心物勃,目光远大,阜丰取得辉煌成就,但他们绝不满足于此。随着利润的积累、财富的壮大,他们的目光已经看得更远,目标定得更大。1915年,孙多森在北京创立官商合股的“通惠实业公司”,资本159万元,专营各种企业投资。1918年,孙多森在山东烟台创办“通益精盐公司”,资本30万,其中通惠投资11万。同年,孙多森在哈尔滨创办“通森采木公司”,投资10万,由通惠独家经营。

孙多森创办的企业中,1916年创设的“中孚商业银行”规模较大。其总管理处在天津,上海、北京设分行,上海、北京、南京、苏州又有多处支行,还在天津郑州等地有办事处。中孚创立时员工192人,资本100万,通惠投资60万,1927年增资50万,1930年再增资50万,总资本达200万。中孚银行董事长、总经理都是孙家的人,其经营由孙氏家族全权操控。

抗战胜利后,1946年中孚被改组,当时中乎资本500万法币,存款26亿。上海解放后,1951年再次改组,直至合营。

孙氏兄弟以自身的魄力和智慧,从阜丰开始,发展到“阜、孚、通”财团,在中国的民族工业历史上,写下了浓重的一笔。“阜、孚、通”财团很庞大,但其根底实际上还是阜丰面粉厂,还在它们最早的发展舞台——苏州河的潘家湾!

四、如诗如画两湾城

1.闻名上海的“两湾一宅”

位于苏州河北岸的潘家湾、潭子湾和王家宅被称为“两湾一宅”,是上海闻名的棚户区集中地。

近代以来,苏州河沿岸的工厂众多,工业相对比较发达,大批从苏北、安徽和山东等地来上海谋生的劳动者白天在工厂做工,晚上没地方栖居,就在工厂附近的荒地、废墟,甚至于坟地附近搭建起了草房和“滚地龙”来居住。他们凭水而居,依苏州河而生,无论饮水、淘米、洗菜,还是洗衣、刷马桶都到苏州河来。夏天,这里蚊子、苍蝇肆虐;冬天,满是缝隙的棚壁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风;逢上下雨天,便屋里漏水,地面泥泞,举步维艰——其生活环境之艰难是今人无法想象的。

潭子湾和潘家湾的东面邻近闸北区。当年,也是因为陆陆续续建起了一批工厂,还由于水陆交通方便,先是来自苏北、安徽的人来工厂做工,然后在此生儿育女,人口越来越多,一点点蚕食了苏州河两岸的空地。

抗日战争期间,潘家湾和潭子湾曾遭受到日军的轰炸,不少简屋被炸毁了。流离失所的人们只得又添建了一些棚屋简房,这就形成了范围很大的两个棚户区。后来,一些经营各种物品的小贩们在这一带搭建了“水上楼阁”,那是一种一半埋在岸边,另一半靠毛竹支撑、悬空架在水面上的棚屋。解放后,政府统计过,仅仅这一带就有346户这样的楼阁人家。一到下大雨时,苏州河里的污水泛滥,漫进了屋内,又臭又湿。那些插在河里的毛竹随着时间的推移,渐渐地腐烂了、下陷了,向苏州河的方向倾斜着,说不定哪一天这房子就会倒进苏州河,然后被水流漂走…传说清朝初年,淮北发生了灾荒,许多淮北农民在家乡过不下去了,他们扶老携幼来到江南上海。到了清代的中叶,他们后裔中的一部分迁到了河湾北岸。抗战时期,那些从苏北高邮、兴化、泰兴等地摇着木船来申城谋生的船民摇到这里看到有居民区,也就在这里栖身了。这时,他们摇来的船大部分已经破损了,但毕竟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,他们把船拖上了岸,继续住人,形成所谓的“滚地龙”居住地。

2.消逝的“风景”

当年潘家湾一带具有许多独特的“风景”,今天它们已然消失。为了解这段历史我们不妨回首当年,在今昔对比中,更深切地理解我们今天的生活。

(1)一线天

棚户区的弄堂被称为“一线天”,家家户户为了抢占空间,在弄堂里搭建筑物、堆放物品,弄堂越变越窄,只能容一人通过,曾有民谣如此描绘:“棚户城中村,不知晨与昏。难见窗外一线天,一日三餐要开灯。”

(2)台硌路

台硌路是那种鹅卵石铺就的里弄式的小路,人走在上面有脚高脚低的感觉,黄鱼车踏过去颠得嘭嘭乱响。如今,高低不平的台硌路已经成为历史遗迹,只有在历史博物馆或影视基地才能看到。

(3)给水站

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,上海还有不少给水站,是为了保证家里没有安装自来水的市民饮用统一处理过的干净的水,由政府出资修建。所谓“给水站”不过是只自来水龙头,由一个阿姨负责,定时开放,一分钱一担水。棚户区的弄堂大多很狭窄,消防车开不进去,大水池里平时蓄满水,兼有消防的功能。1999年夏天“引水入屋”的市府实事工程完成,上海人永远告别了给水站。

(4)煤球炉

煤球炉,是过去上海大多数人家少不了的东西。因为一家老小的吃喝全得靠它。它体积不大,大了在上海的灶披间里放不下。若把乡下人烧的大灶砌在上海人的灶披间里,那烧饭的人就走不进去了。所以,煤球炉与给水站一样,是适合上海人当时生活条件的一个特产。

(5)老虎灶

老虎灶又称熟水店(也就是专卖开水的店),因烧水处的炉膛口开在正前方如一只张开大嘴的老虎,灶尾有一高高竖起的烟囱管,就像老虎翘起尾巴,因此上海人很形象地称之为老虎灶。1950年代初老虎灶全盛时期,上海共有两千多家老虎灶。以后随着供水系统的不断完善而逐年递减。如今,曾伴随上海人近百年的兼茶馆、澡堂于一体的老虎灶,在人们的视野中彻底消失。

(6)倒马桶

每天一大早,这里的倒粪站前挤满拎着各式各样的马桶、痰盂的男女老少。它被称为上海一道苦涩的“风景线”。当时整个潘家湾只有一个公共厕所,每天早上倒马桶都要排队,生活条件真是简陋不堪。

3.旧区改造的典范

潘家湾、潭子湾和王家宅的“两湾一宅”,占地49.5公顷,居民一万多户,单位一百六十多家。这里平均每亩土地有30户居民,堪称上海市建筑和人口密度之最。安居才能乐业,安居才能发展。解决老百姓的住房难问题,成为关乎上海改革、发展和稳定的大局问题。“两湾一宅”的改造牵动着历届市委、市政府领导的心。

江泽民同志当年视察上海这片棚户区时曾流下眼泪说:“没想到解放这么多年了,我们的老百姓生活还没有得到改善。”江泽民、朱鎔基在上海工作期间,几次提出要改造“两湾一宅”,他们到中央工作后,仍对此牵肠挂肚。

动迁从1998年初开始,“两湾一宅”迄今保持着上海一次动迁量最大、一次动迁速度最快的纪录:一次性投入26.6亿元,一次性动拆迁274家企业和10500户居民。

1998年12月,被称为旧区改造“淮海战役”的“两湾一宅”项目正式启动。

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、上海市委书记的黄菊和市委、市人大、市政府、市政协领导出席了奠基仪式。改建后的小区被命名为“中远两湾城”。

中远两湾城以“两湾一宅”为基地,这里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上海市区最大最集中的危棚简屋集中区,亦是一个上海有名的“脏乱差”地区。同时,动迁量大和环境改造难成为改造建设的一大难题。因此上海市政府将这里的改造喻为上海城市改造的“淮海战役”。

由于工程量太大,金额太多,在招商中六十多家海内外开发商都被吓退。此时,中国远洋运输集团总公司旗下中远置业集团有限公司、中远发展股份有限公司、上海中远两湾置业发展有限公司三家公司挺身而出,接手这个充满风险和困境的巨大项目,三公司携手开发,斥资66亿元建设上海市中心跨世纪生态居住城,按照“高起点规划、高水平设计、高质量施工、高标准管理”的要求,以人为本地勾画了一幅美好的生活图景:疏密有度的节能住宅布局,风格各异的主题绿化。优雅别致的苏州河景观岸线,分质供水,智能化物业管理,公交枢纽站,还有幼儿园学校、网球场、休闲街等文化体育商业设施…经过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精心施工,工程相继完成。中远两湾城工程先后荣获“上海市建设工程白玉兰奖”、“首届全国新世纪人居经典住宅小区方案竞赛规划环境特别奖”、“上海市第二届优秀住宅金奖”等奖项。

1999年10月30日,中远两湾城掀开神秘面纱,一个以全新的居住理念演绎的、十分注重人与自然和谐统一、突出绿色生态环境、具有回归自然、返璞归真的都市田园风光韵味的,依傍苏州河度身定制的国际都市水乡型、特大型居住区拔地而起。

4.现代化居住理念

在中远两湾城49.5公顷的土地上,仅仅用了22公顷土地来建楼盖房和建设公共设施,其余全部用于小区绿化、造景,营建了一个总面积20万平方米的大公园式的绿化空间。这个以人为本的综合环境的营造,与上海这样一个特大型国际化大都市相匹配,与现代化居住城市的理念相符合:空间环境满足人的活动要求,生态环境有益于人的生理要求,视觉环境兼顾人的心理要求,人文环境适应人的交际要求,智能环境预计人的信息要求,管理环境符合人的方便要求。

5.景观价值最大化

中远两湾城有独特的三大主题绿化空间(6万平方米的中央环岛公园、1.5万平方米的主题广场和2万平方米的江南园林造景)、三条绿化带(沿苏州河2公里长16米宽的滨江绿化带、800米长24米宽的中潭路林荫大道、北部1800米长15米宽的环城绿化隔离带)和亲水性四大主题生活区(运河城、海湾式生活区、沿河自然绿地公园小区、游艇俱乐部中心)、八大室外主题景观区(中央环岛公园、天然环水、都市河浜公园、主题河浜走廊、绿林公园、观浪广场、波浪公园、世界水都)。

当你步入小区大门,一个气势恢宏的现代化新型小区赫然在目,站在高楼的窗前俯瞰,跃入眼帘的是阳光、绿地、亲水平台、欢声笑语……